解惑录-刚晓法师闲暇解惑集(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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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晓法师闲暇解惑集(四)
问:哎,不好意思,我是第一次见到真的出家人,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,以前只在书上看过。咱们年纪看起来差不多算同龄,说真心话,对于名利你们到底怎么看待?
晓:没关系,随便你怎么叫,只要听明白了你是叫我的就行。
我们都言不由衷,口是心非。有个笑话——当一个政治家对你说“是”时,那就是可能、也许,当他说“可能”时,那就是不行,假如说一个政治家说“不”,那他就不是政治家了。有时候口里说的与实际情况完全相反,比如李宗吾,他搞了个“厚黑学”,南怀谨说,其实李宗吾既不厚又不黑,是一个很正派的人,很高尚的人。关于名利呢,也是这样。现在我不能代表所有出家人,没有人来选我做代表,我也不够资格做这个代表,我只能说我自己是怎么看待名利的。
名、利谁不爱?这两手都要抓,两手都要硬。君子爱财,取之有道就行了。寇老西儿说,我想做官,而且要做大官。
你不要被书、影视作品把你给骗了,书上说出家人都放下名利,看破名利,其实呀,只有看不破名利的人才把看破名利挂在嘴边,他们是没有机会得到名利,当有机会时一个比一个贪婪,只有已得到了名利的人才有资格说放下名利。这是“酸葡萄”心理,吃不到葡萄的人才说它酸,得不到名利的人才鄙视名利,你哪有资格~~比如我,我只是个小和尚,要名没有,有几个人知道我刚晓的,没有~~要利没有,一个月那俩单金,还不够买书的。我没有名利我怎么放下它~~
我在《工人日报》上看过苏阳的一篇《贵族情结》,说受苦人一旦翻身,马上歇斯底里的贪婪相就表露得淋漓尽致。这是人的共性。
还有人来信说,“我们捐款修铜像,为什么在《甘露》上没见到名字登出来呢?”其实他这么一问就够了,谁也不是傻瓜,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。可他还非要再来这么一句,“并不是我们图名”,这才真叫此地无银三百两。给大铜像捐款的有多少?十年也登不完。我是在山上顺手拿一本功德簿下来登的,本没次序,你名字虽没在《甘露》上登出来,但只要有收据,就是没错,耐心等着,名字一定会登的,只是时间不确定。
问:既然你爱名利,为什么我们结缘给你钱你却坚决不要?
晓:有贼心没贼胆儿。
问:佛教为什么恁重男轻女?
晓:你凭什么说佛教重男轻女?
问:不少经论上都说女身不好,什么“女身垢秽,非是法器”,甚至说,“蛇害人,犹可手捉,女色惑人,是不可触。”我想,若是佛陀在我面前这么说我们女人,我怕忍不住要踢他两脚,还把女转男身说成是修行所得的福报之一。还有,女身是有漏之身之类……
晓:你引的这几句话,大概是《大智度论》中的,能看这大部头的论着,应该来说是不错的,可惜你白读了。你误会了,大乘佛教说的男人女人,不是指我们说的男人女人,你长男根但不见得是男人,长女根也不见得是女人。若长男根的就叫男人,长女根的就叫女人,那么女转男身也太容易了。你不用求佛,你要求钱,求医生,变性手术成功率很高的。大乘佛教说的男人是什么意思呢?是意志坚强,做事雷厉风行,很有气概的意思,而大乘佛教说的女人则是意志薄弱,唯唯诺诺,很小家子气。大家看我刚晓是男的,但若我刚晓做事优柔寡断,那就是女人,你们别看这位小姐是女身,但若她做事一是一,二是二,拿得起放得下,这就是男人。也就是说,有这雷厉风行气质的才叫男人,否则就叫女人。所谓女转男身就是,你这个人本来很小家子气,一点儿信心也没有,学佛以后就有智能了,一有智能自然就充满信心,干什么都朝气蓬勃。如此而已。至于有漏,漏就是烦恼、不自在,它与智能刚好反劲儿。你看我们谁不是烦烦恼恼?那么,我们都不能称男子汉、男人,我们都是“女人”……
问:中观与唯识究竟哪个更究竟?
晓:你认为呢?
问:我老师说是中观究竟。
晓:我是问你,不是问你老师。
问:我也不知道。
晓:什么叫做究竟?
问:这算什么话~~
晓:这是问你怎么理解“究竟”这个词。
问:究竟不就是彻底吗?
晓:好。其实在佛教中,只有成佛才算彻底,能使你成佛的都是究竟法,修中观也能成佛,修唯识也能成佛。所以,绝对不能够说中观究竟,也不能够说唯识究竟,更不能说天台、华严等究竟,因为各宗都究竟、各宗都方便。
问:这是打马虎眼儿~~
晓:中观是依佛经而来,唯识也是依佛经而来,华严等各宗都是。所以根本不能够说哪个究竟,因为所有的佛经都是应机说法,都是方便权巧。也可以说,佛陀是行骗了四十九年,把人从烦恼中骗出来,他所说的八万四千法门,那是八万四千个圈套,所以我经常对学僧们说佛是大骗子,最高明的骗子,他把我们都骗了,但我们心甘情愿,他把我们骗得心服口服。
问:佛一生到底说没说过真话~~
晓:这问题就不要再问了,你这一问显得你很笨。
问:我承认笨,但我仍然问。
晓:问我也不回答了。三缄其口。
我补充一句,佛教中只有应机不应机,而没有对不对、究竟不究竟。历代祖师说的某宗究竟、某经究竟等,这种说法到我这儿,就算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,以后要抛弃,彻底抛弃究竟这个词儿,把这个词儿做为历史文物封存起来,让后人说起来时知道历史上曾经有过这个词儿就行了。
你记住,如来无定法可说!
问:《金刚经》上说,如来是真语者,实语者,如语者,不诳语者,不异语者,又该怎么理解?
晓:你的问题还不少呢?问题多就说明你的见思烦恼多。随你怎么理解都行,只要对你修行有帮助就可以了。只有骗子才强调自己说的是真话,真的是真话就不需要强调,人家能听出来的。这就是对机的问题,就是祖师们说的究竟与方便的问题。
问:那么,佛是否造业?
晓:如来不造业。因为他从来不刻意于做什么、不做什么,总是什么该做他就做,该说他就说。
晓:你问这个问题,我想起来了一件事儿。曾经有人给我写过一封信,西北一个居士写的。他是说有人问他一个问题,就是你现在问的问题。他当时给人家回答,行善是不是真行善,让人家自己打心眼儿里想想,说大部分的行善是伪善。他说当时人家就没什么说的了。他的这封信我没有给回。当然,一般来说,我很少给人回信,有时候我觉得哪封信应该回了,我就让别人给回,我自己很少直接给回。
这居士的回答可以说是错误的,但也可以唬住人。因为对于我们凡夫来说,只要打心眼儿中一想,都很难说自己的行善确实是善,若按确切地说,随顺真实的行为才叫善,违逆真实的就是恶……
问:这个问题的主要重心该在哪儿?
晓:佛教是“一因生一法,时间不确定”。这就是重心。你把握住这个就该能解答这问题。
问:一因生一法与不得好死又有什么关系呢?
晓:一生行善无数,这是种因,善因自然不会得恶果的。善因得恶果无有是处。临终不得好死这个恶果,一定是曾造了恶因的关系,因果你别搞错。我来举个例子——
雷锋,这是我们时代的强音。雷锋的一生,可以说是光辉的一生。按我们的说法,雷锋精神就是菩萨精神,时时处处都是为别人。但雷锋是怎么死的~~被电线杆砸死的。这该是佛教说的横死,横死一般指非正当死亡。有人很不理解,雷锋一生行善却结果横死,这是不是因果错乱了呢?大家以为如何呢?
问:因果想来不会错乱吧?
晓:说话要理直气壮。因果绝不错乱的!雷锋做好事,虽然你没有看到他来世是什么报应,但至少你看见了国家对他的评价,毛主席为他亲笔题词──向雷锋同志学习。人民对他的评价是很高的。而他的横死,是有横死的因。
我们知道,我国的汽车方向盘都是靠驾驶室的左侧,则司机要倒车,他也只能看见左侧,当时雷锋下车来照看让司机倒车时,他本应站在右侧,可他也站在了左侧,则两个人都只看左侧,而电线杆在右侧,这样呢,使得倒车时车撞倒了电线杆,打住了雷锋。如此来看呢,是雷锋照看倒车时违犯了规则,这是近因,至于远因呢?我也没有神通,也就不知道了。
问:时间不确定呢?
晓:就是说受报的时间需看诸缘,什么时间缘合了什么时间才受报。
问:有本《佛说九横经》吧?
晓:对的。
问:列宁有句话,宗教是鸦片,这话到底该怎么看待?
晓:这话大概不是列宁的,是马列主义中的,但确切也说不准是谁说的(现在查到了,是马克思在《〈黑格尔法哲学批判〉导言》中说的,原文在《马克思恩格斯选 集》第一卷第二页)。我们《甘露》上曾登过一篇文章,叫《佛教与现实生活》,是李家振先生的文章。李家振是佛教文化研究所的。这篇文章实际上是他在九华山佛学院所开讲座的录音整理稿,不过经过了李先生本人的审定。
李先生在这篇文章中是这么解释这个问题的──鸦片本来是一种药,具有特别好的镇痛效果。人们在很痛苦的时候,他摆脱不了这痛苦,这时候怎么办呢?找一种药来镇痛。宗教就是起这种镇痛的作用。鸦片是当时最好的镇痛药,所以马克思说宗教是鸦片。
后来翻译到中国,中国的理论家们把鸦片解释成了抽大烟,这解释方法不对。有心人可以查一下罂粟的种植历史,看看它是在什么时间被认定为毒品的。
问:人生的痛苦,只止痛行吗?那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呀。
晓:马列对佛教到底懂多少呢?不见得!毛主席伟大吧,写出了了不起的《矛盾论》、《实践论》,但至少他对《金刚经》的“所谓佛法,即非佛法,是名佛法”就闹不明白。当然,《矛盾论》、《实践论》实际上是张闻天、胡乔木、陈伯达、康生合写的。如此,马列举鸦片这个比喻,本来就不贴切,再加上那些理论家们乱发挥一通,就更加不成样子。
比如胃疼,疼得厉害,怎么办呢?有两种方法,一种激烈,一种普通,普通的方法是吃止疼药,激烈的方法是切除胃。只要有一点儿扭捏头儿,谁也不会采取激烈的方法。人生的痛苦呢?宗教就相当于治胃疼的普通的方法,吃药,谁也不会采取激烈的方法,自杀。这是马列的解释法。其实解除痛苦的根本方法佛教中有。
问:《毛泽东选集》中的文章怎么是别人写的?
晓:我是在《天机》上看的(见P58。内蒙古文化出版社,书号ISBN7-80506-539-1/F·24)。
另外,也可以这么说,鸦片是会令上瘾的,表示宗教是极其迷人的,你若一接触,就深深地被宗教所吸引。宗教就有这么大的魅力。
问:有一则禅门公案。陆亘拜访普愿禅师,问了一个问题。有一个人养了一只鹅在瓶子里,后来这鹅慢慢长大,在瓶子里出不来了。主人既喜欢鹅又喜爱瓶子,他想尽办法也想不出既能使瓶子完好,又能使鹅好好活着的方法,这问题该怎么解决?普愿禅师听陆亘讲完后,大喊一声:陆大夫!陆亘一楞,答应了一下。普愿就说,鹅已经出来了。这到底怎么回事儿?我实在不明白,为什么陆亘答应一声普愿就说鹅出来了呢?
晓:这事儿呢,实在很难说。禅宗公案都是“不可说,不可说,一说皆错”,对禅门公案的任何解读都是头上安头,多此一举,而且各人的因缘都不相同,那么看公案后的领悟也都各不相同。
问:那么你怎么理解这公案。
晓:瓶子中养只鹅这件事儿是绝对不存在的,但陆大夫天天在考虑怎么使鹅出来这件事儿,就是自己给自己出了个难题,自己挽了个圈套把自己套在里边儿了,自己挖个陷阱自己跳里边。普愿一声大喊使得他的心从“怎么才能使鹅从瓶子里出来”这个念头跳了出来,不再花心思在这毫无意义的心念上了,自然不再为这问题而烦恼了,无了烦恼不就是“解脱”了吗?心得到解脱不就是开悟了吗?
当然,若是下根者可能一会儿心念还回到这个问题上。
还有一个香严爬树的公案,也与这道理差不多。一个人在崖头的一棵树上,手不攀枝,用牙咬着树枝,这时有一个人来问祖师西来意,不回答吧,有违大乘精神,回答吧,一张口自己就摔到崖下去了,这时就很难办了。其实这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,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儿,自己想着编一个问题,这问题困绕得自己吃不下饭,睡不着觉,你何苦来哉。
我们现在活在这个世界上,都是这样,人为地制造一些问题,然后自己费尽心神来解决,解决不了,就使得这个世界不得安宁。政治家们尤其是佼佼者,是个中高手儿。大麻烦都是他们弄出来的。
问:世界平平静静,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?
晓:道不同,不相谋。这是我们的人生观不同,咱两个为这些事儿争论,那我就太傻了,划不来。
问:噢,以后有人再问,我就知道怎么回答了。
晓:不行,你若照我这么给人家回答,那你就该挨三十棒。
问:为什么?
晓:因为你不是刚晓。
问:既然瓶子中养鹅、香严爬树,根本没这事儿,禅宗对这事儿还津津乐道什么呀?意义何在?
答:小学生课本上有这样的题目――有一个水池子,若只开进水口的话10小时可以装满水,只开排水口的话15小时可把水排完,问同时打开进水口和排水口,需要几小时把水池装满?在现实生活中有这样的事儿吗?谁吃饱了撑得慌呀,你要往水池里装水你干吗要同时开进水口和排水口?
还有什么鸡兔同笼问题,谁家会去把鸡和兔放在一个笼子里,谁去数数是数腿的?
象这些问题,在现实生活中都是不存在的,但谁说这问题没有意义,梁实秋还是林语堂,我记不清了,他说,这是难为小学生的极好的问题。这问题可以训炼小学生们的算术能力。瓶子中养鹅、香严爬树也是这道理,绝对不能说没有意义。
问:如果说佛教是圆满的,为什么和尚也要住院?
晓:做人要诚实,不要“偷”梁“换”柱,你是把“圆满”偷换成“万能”了,佛教是圆满的,但不是万能的,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万能的东西。上帝万能,有人请上帝造一块儿连上帝也推不动的大石头出来,上帝也作了难。“大力丸”万能,但那是马季的相声……这都是一样的,各有所长,我们的所长在于精神,而医生,你的所长在于治病。
你这个问题还是小器的,曾有人问我,说佛教既然圆满,那么对于国事,比如战争来了,那么怎么应付?佛教怎么不出来收拾局面?还得政治家出来~~清朝时候列强打来了,义和团高喊刀枪不入,光“刀枪不入”就行了?该死还不照样把你打死~~“心净国土净”,你个人修行观照,难道难民就不是难民了?这问题大吧~~动不动就想治理国家。当时我说,政教分离是历史趋势,是历史的必然,政教合一时并不是辉煌的时候。政治家理好国事,修行人修行好,教师教好书,农民种好田……各负其责,各尽本份,况且,战争等这些混乱,是谁造成的,是政治家们造成的。解铃还需系铃人,当然得让他们政治家出来周旋。法住法位,法随法行,这是最理想的了。若让出家人来做政治家该做的事儿,这样角色错位,那就真的“伤治害教……彼此俱弊”了,这是《弘明集》中的话。东晋元兴二年,桓玄挑起沙门敬王之争,就是因为当时佛教角色发生了错位,道恒在《释驳论》中说:“何其栖托高远,而业尚鄙近”。历史的经验教训,我们还是得记取的,民国时太虚的议政不参政,也很好。
精神是很重要的,当你重塑人的精神之后,再回归到物质的庄严上,二者相辅相成,一切都好办了。
你是学医的,当然,你现在还没毕业。你的本职就是治好病,在这里和尚是病人,你就得给他治好,治好才是你的本事。
圆满与万能不一回事儿,是两个不同的范畴。有人认为佛教可以治理国家,那若不是“别有用心”,就一定是“非愚即狂”。毕竟来说,佛教是升华现世的出世事业。所以,佛是要念的,青霉素也是还得生产的。
当然,也可能你是自觉不自觉地用“万能”代替了“圆满”,不是故意的。
问:家中有蚊子怎么办?
晓:没事儿就不要消遣人。
问:我是真心问。
晓:你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。
问:不打它它咬我,打死它我杀生。
晓:撑起蚊帐不就行了~~续明法师有一本《戒学述要》,对居士们那一段叫《近事律仪》。说“……凡有命者,不得故杀”。真的犯杀生戒,还有五个条件——是人,你杀我刚晓才犯杀生戒,杀蚊子不算,这是第一个。第二个条件是人想,你知道我刚晓是个人。有个笑话,甲自称胆大,与朋友打赌,要去坟里呆一晚上,朋友吓唬他,故意戴着个面具在坟里躲着。甲一见吓了一跳,“真有鬼呀~~”,拿刀一砍,却把朋友给杀了。这个杀人,就不是“人想”,是“鬼想”,认为它是鬼。第三是杀心,也就是起了杀他的心念,蚊子一咬,我顺手一巴掌,这并没有刻意起杀它的心念,只是以前的习气而已。第四是兴方便,就是做了杀对方的准备。林冲心中忿忿不平,买了把牛耳尖刀,在街上找了陆虞候好几天,这就是兴方便。前人命断是第五,就是杀死了它,没杀死不算。这五个条件统统具备了,才是杀生戒彻底犯了。
具体的请参考《优婆塞五戒相经》,那上边儿说的很清楚,什么样是可悔罪,什么样是不可悔罪。
问:盗戒是不是也有条件。
晓:盗戒也有条件,六个条件。一是“他物”,就是这东西不是我的。二是“他物想”,确确实实知道不是自己的。比如说晒衣服,当然,你们的衣服各种各样,都好认,我们在佛学院,动不动衣服都是一样的,而晒得又在一起,我去收衣服,我把这件背心当作我自己的收了,这不是“他物想”,这是“自物想”,这收错了不犯戒。“起盗心”,有偷东西的心念,“兴方便”,为偷东西做准备,准备了螺丝刀,准备了口袋。第五是“值五钱”,这一个是翻译的毛病,本来是“五摩洒”,不能把摩洒译为“钱”,义净法师说:“若译为五钱者,全乖本文”。义净法师还说:“八十个贝齿一摩洒”,五摩洒就是四百个贝齿。这是很大的一笔财富,大到什么程度呢?当时摩揭陀国的法律就订若盗取价值五摩洒的东西,就要杀头。(今年农历七月十五日净因法师讲座中,解释的最清楚,我们随后会把净因法师讲座整理出来刊载)第六是离本处,就是拿走了。
问:干脆把居士戒都给我们说说吧。
晓:五戒的第三条叫不邪淫。一般解释都说淫是男女关系,这解释不能说错,但这种解释比较狭窄,有损佛教的兼容性。淫其实应是过份、放纵的意思。那么不邪淫应该是——不正当的行为、念头等都不应当放纵。
问:这解释好象太过头了吧。
晓:一点儿也不过头了。淫本来就是这么个意思。最著名的《岳阳楼记》中,“若夫淫雨霏霏,连月不开,阴风怒号,浊浪排空……”,你看这淫到底是什么意思?
对于出家人来说,一般叫不淫欲。我们把淫作过份、放纵来解释,把欲作欲望、希望、想要解释,则范围更广阔。
不妄语就是有啥是啥,没什么好说的。
第五是不饮酒。《僧祗律》上说,“一切果浆,令人醉,越”。什么意思呢?就是说一切可以使人迷失心性的东西,都不得用,用了就是犯戒。罂粟,就是鸦片、大烟,它可以使人迷失心性,那也不能吸食。烟草也有人吸醉的,你们大概没见过,我也没见过,但我听说过。给我们《甘露》排版的,叫施辉,他告诉过我,说他老爷子吸烟就吸醉过。那么对于佛教徒来说,这也是不允许的。
当然,淫、妄、酒也是各有几缘,也就是几个条件,具备了才算犯戒。你们让自己的皈依师给说说。
另外,居士也可受八关斋戒,八关斋戒的前五条就是刚才说的五戒。
第六条就是不着香花鬘,不香油涂身,不歌舞倡伎,不故往观听。这就是不刻意化妆打扮,诱人犯罪,不贪图享乐。
问:那为什么造佛像要装金,庙还要那么的富丽堂皇。
晓:后人搞出来的这么一套,自有深意,但若说它就超出了问题的范围,跑题了。我们先不说它,在开始时,佛并不让给自己雕像。
问:不对,不对,有一本《造像度量经》,经是佛说的呀,怎么能说佛不让给自己雕像。
晓:可以说那是一本假经,你详细看看其中的内容。
这第六条戒就是这样,毕淑敏有一篇《素面朝天》,也是这样。
第七条叫不坐卧高广大床。关于这条戒也有些不合理的地方。当然不是说戒条不合理,而是后人的解释不合理。比如藕益大师解释说,高是床足不超一尺六,广是宽四尺,大是长八尺。莲池大师说:“佛制绳床,高不过如来八指,过此即犯”等。我看他倒是拉大旗扯虎皮,还有解释说:“如来全身丈六,指阔二寸,如来肘长一尺八寸”,这些资料,不管它从哪儿来,它不合道理,我们不取它。
那么这不坐卧高广大床的真实意是什么呢?听我说,当然我也是贩卖前辈的东西。
在最早,人都是坐在地上的,有一个小曲叫《老来难》,大家应该看看,我也记不得了,但中间有两句意思是说,老人们坐时坐不下去,坐下去了又站不起来,“站起好象拔大树,坐下犹如倒大山”,老人们操劳一辈子了,这时候我们就给老人们弄一个架子,让老人们坐,这是对老人的尊敬。年轻人你就坐地下,老年人才坐这个架子,这架子就是床。老年人、长辈人坐在床上,年轻人在下边儿陪着,不准抢老人的高位子。学佛人你得谦虚,你不准坐上位,这个叫不坐高广大床。
问:藕益、莲池说的数字都是出自《阿含经》。
晓:圆明出版社出过一本《五戒八关斋》,中间是选了两部经,其中有《佛说贤圣八关斋法》,这部经就是出自增一阿含,是东晋的瞿昙僧伽提婆译的,从信法师给做了一个简单的注释,中间就说了——“其高广,不是指座床的大小,而是指尊卑”,这些资料,若你们需要,我回到九华山后,可以给你们寄一份来。
第八条不用说了,就是不非时食。
问:你前边儿说了,这不非时食是肚子饿了就吃,但别人的解释都是有依据的,是不是不要否定人家的。
晓:对的,你这说法还是对头的。《阿含经》上有一段,当然,我也记不得原文了,大意是这样的——说人听法呢,即使你听佛陀说的,也得经过思维,而后再相信;你从众多比丘处听来的,也得经过思维之后再相信;你从一个比丘处听来的,也得经过思维之后再相信(即长阿含四大教法)……
问:据说现在上座部地区的佛弟子还是过午不食。
晓:不错,但请看一下《阿含经》,注意,不看《阿含经》枉称学佛,若想学唯识,我一般在最开始是先劝大家学《阿含》,《阿含》里边儿说过午不食可不是因为早上天食,晚上饿鬼食。当时印度人一天吃饭次数很多,比丘们一天托六次钵,人们讥讽说出家人是为了吃饭方便而出家,不是为修道,于是,佛让一天吃三顿,这就减少了一半。再以后,比丘们晚上出去托钵时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儿,很不如法,佛才让一天吃两顿的,把晚上这一顿也省掉了。
问:比如说现在来做一个调查,一定有90%的人不同意你的观点。
晓:没关系,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。我有自信,我的观点没错。
问:你好象不信任大德们的著作,为什么?
晓:因为有许多所谓的大德,自己并不写文章,而是雇枪手写,现在的大德如此,那么古代的大德一定也有这种情况。
问:雇枪手?!不可能吧?
晓:多得很,我顺手都可以抓出一大把。比如××法师,自己根本不识几个字,《禅露集》出了好几集;××法师,出了五十万字的《海法一滴集》,其实他连一个字也没写,不过这本书是弟子们写的,没掏钱买枪手……
问:那么对于古人的著作,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是书上写的作者的著作?
晓:一般来说,对于一个人,他的思想应该是有线索可寻的,也就是说他的思想有一个连续性。在这篇文章中他是这么一个观点,在另一篇文章中一般观点不会与前篇截然相反。这样呢,我们可以通过“抱团”,来确定真伪。当然,有时候这个人年轻时的著作会与临死时的著作观点不同,但我们研究他的整个著作,会发现他的思想有渐变过程,这也说得通。
有人的文章,你会发现他第一篇与第二篇的思想就拧劲儿了,而且第一篇文章与第二篇文章的写作时间相差仅半个月。这就值得怀疑了。为什么如此呢?因为不一个枪手。
问:你对伪科学伪宗教的态度怎样?
晓:坚决反对,但问题是我分不清哪是真科学真宗教,哪是伪科学伪宗教。所以,智能最重要。
问:人死时到底怎样?
晓:《西藏生死书》、《中阴救度法》、《度亡经》,你都可以看一下。
问:我看过一本《自杀的真相》,说死是很痛苦的。
晓:其实人死时一点儿也不痛苦。
问:你怎么知道?
晓:因为我死过!人死的时候,死者本人一点儿也不会痛苦,但在活着的外人看来,死者挣扎抽搐,活者的人自作聪明,说他是痛苦,其实这是机体的机械反应。就象含羞草一样,你手一碰,它就会收缩,人们自作聪明,见含羞草收缩就说它也有神经系统,其实这也是机械反应。自作聪明真的害死人。人们都怕死,不能坦坦然然,就是受了死很痛苦这思想的流毒。这思想对我们没有好处,怕死也得死,何如坦然接受呢?没死过的人在胡说八道,我死过我怎么能不清楚呢?
问:你什么时间死过?
晓:这是我的隐私,恕我不告诉你。
问:为什么我们现在人的根机会越来越不如以前的人呢?
晓:你的说法我不同意!现在人与以前的人比起来,一点儿也不比他们逊色。现在人老认为自己的根机不比前人,可见我们受前辈祖师大德的思想“流毒”影响之深。我们一定得有信心。这一次我来说唯识,大家看人家世亲,多么的狂,人家有信心呀!天然禅师,在没出家时去赶考,就是考国家公务员。路上遇见一个和尚,和尚问他干什么,他说去考试,和尚说,你这个人当官太可惜了,你本来可以做佛的,却只去做官,天然真的就不去考试而出了家。大家看看,做官不如做佛!还有一个禅师,我一时忘了名字,他于官场交往颇多,大家熟悉了说话就很随便。人家劝他还俗,说你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才,出家太可惜了。禅师说,哪儿呢,若我们出家人都回来做官,还哪儿能轮到你们这些人。禅师是多么的有信心!
我们现在人都没信心,这很可悲。我们一定得树立这么一个观念:我们绝不比古人差。我们也确实不比古人差。二者之间的区别在哪儿呢?外部环境。以前人呢,当时生产力水平低下,他们得一天为了嘴而忙,二十四小时差不多得十二三个到十五六个小时干体力活,休息七八个小时,这样呢,就没有剩余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。后来生产力水平慢慢发展,人们一天只需七八个小时为衣食而操劳,这样想事情的时间就多了。到现在更不得了,空闲时间更多,一星期只干五天活,五天中间也是磨洋工,想事情的时间太多了。这是区别。
问:你这与我有什么区别?古人有信心,现在人没有。
晓:我还没说完。前辈们也有没信心的人,比如《大乘起信论》的作者,这明明是咱中国人的作品,为什么非要假冒马鸣的名字呢,即使你承认是中国人的作品又怎么了,我们绝不会因为是中国人的作品而轻视它,中国人也有好作品!《六祖坛经》,很干脆,是中国的六祖说的,又有谁轻视它了,它的地位又有谁能否定~~何苦假冒印度人的名字呢?印度人怎么了,印度也有坏东西!这都是没有信心的表现,况且他这一假冒给后人弄了许多的麻烦。我们现在人呢,对于前辈们的好东西,却给丢了,倒把坏东西给继承了,真是颠倒!
我们一定得把信心树立起来。古人并不比我们强,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来思惟,把包袱扔掉,轻装上阵,毛主席说的,“放下包袱,开动机器”,前途一片光明。
什么都可以没有,但自信一定不能没有!
问:庙里的神你喜欢哪一个?
晓:小朋友的问题就是好玩儿,你喜欢哪一个?
问:阿难。
晓:为啥?
问:他长得俊。罗汉堂中的神都丑得很。
晓:我也喜欢阿难,不过我是喜欢他的诚实。小朋友当然不会明白。在《楞严经》上,佛问阿难,你当时为什么出家,阿难说,我当时是看到哥哥你成了佛,很是庄严,我羡慕你的庄严因而出家。佛又问阿难,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栽到摩登伽女的手中呢?阿难说,我平时总想,你是我的哥哥,你成了佛,把你的道行分给我一点儿就行了。
你看人家阿难多诚实。我们现在人呢,若问你为什么出家?回答的答案都是高尚得很,堂皇得很,真的吗?自己知道!我们都得向阿难学习,学习他的诚实。小时侯老师就教我们做个诚实的孩子,但我们直到现在仍不诚实。
问:法师,你对现在的佛教有什么宏观的想法?
晓:小和尚奢谈什么呢,作为佛弟子,只不过为了佛教尽自己的能力而已。我倒觉得,佛教到中国已经两千年了,形成了许多既定的观念,它们日积月累,成了习惯力量,我们现在需要重新认识它们,重新清理这些东西,打破既定观念。我们不能再简单地按着以前的老路走,该继承的继承,该深化的深化,该兴革的兴革。这是社会、是时代给我们提出的任务。几千年来沉淀下来的不一定都是好东西,有错误,有真理中夹杂着谬误,有走了形的真理,这些清理工作都需要做。
问:你对现在的出家人有什么看法?
晓:你是在家人,就不要问这问题。而且,我是出家人,是当局者,常言“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”,你应该看得比我更清楚。
问:你出家后有没有后悔过?
晓:后悔的事情很多很多。
问:我是指你后不后悔出家这件事?
晓:我不好直接回答你,鲁迅有一封给萧军的信,你看看。
问:哪一封?
晓:话说得太明就没意思了。
问:你对佛教理论界有何看法?
晓:我对整个中国佛教界的了解并不多,只能从有限的资料中知道一些,给我的印象是理论的钻研还是比较缺乏,所有的只是朦胧的感受。
我自己很是浅薄,对前人的学说、理论的理解,对于新问题、新观点的思考,对现实社会的把握等都不够。有人说我愤世嫉俗,我自己不承认,因为没资格,我没有自己的一套东西,若仅仅是“喊口号”,那没用。解构的目的在于重建,除旧的目的在于布新。对境况不满,不满又能怎么样?你得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来!
王元化说,我们有许多悠久的传统观念慢慢地都改变了,但意图伦理这一传统未变,一直一脉相承。意图伦理在佛教中同样有其地位,这是一个重大的问题。
问:佛教的一般信徒怎样?
晓:信徒的情况更严重。比如大部分人都称自己修净土宗,但可以说对净土宗大部分是一知半解,甚至一知半解也谈不上,这不仅可悲,而且可忧。
问:我原来是按照净空法师的书学习,现在有很多人反对净空法师,我该怎么办?
晓:很简单。我问你,你对自己有没有信心?
问:有。
晓:有就行了。问题不就解决了吗?
问:那我现在怎么办?
晓:你是给你自己学的,是给你自己修的,你不是给净空法师学的。这不就完了吗?
问:问题是我现在对净空法师的说法产生了怀疑,而且我照线索找找书,发现净空法师的话确实成问题。
晓:怎么说呢?对于净空法师的有些观念,我也不感冒。但是,人家接引了多少众生?这就是无量的功德!
问:他讲的我现在想想,那简直是废话,浪费资源,浪费人们的时间。
晓:千万不要这样说,他的思想你可以不接受,但他的人格魅力是很吸引人的。
问:净空法师自己说,他的开示完全没有准备,是随口说的,自己说完之后,别人问他,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讲的什么。这种态度就很不负责任。
晓:请放我一马,咱别再说人家净空法师了好吗?
问:有些话我是藏在心中好久了,憋得难受,一吐为快。他还说学佛后再回头看看世间的学问,什么哲学家、科学家,都不值一提,他们太浅了。这话简直是……我都没法说。
晓:你这么说我就忍不住想接几句,你说话也得负责任,净空法师的东西我也了解不少,据我所知,老法师从没说过这话,这话是老法师的那些不成器的学僧说的,他跟老法师学过几天,自己又特别笨,老法师的思想精髓没学到,却鹦鹉学舌,学舌也学不好,对老法师的话断章取义。别说你,我还听到过更严重的,说“老法师的开示是自性的流露”,这是我们佛学院藏学法师亲口告诉我的,那么若是我,对于说这话的学僧,先打三十棒,然后让他面壁思过去。“净空本没错,只因名太高”,我若说是净空法师的学僧,那些笨居士们就对我高看一等。老法师冤枉啊~~我们不要再诽谤老法师了!
一般来说,你由净空法师的东西接引而入了佛门的,到后来都会反过来对净空法师的思想不 满,这就对了,这样你就学佛上路了。
问:家里让我成家,可我是学佛的,不能结婚,怎么办呢?
晓:谁说学佛就不能结婚?
问:经上说家庭是拖累。
晓:是拖累你也得结婚呀。人不能惹事儿,但也不能怕事儿,要勇于面对现实。你作为在家人,结婚是正常的,不结婚反而有问题。在家人的基点是家庭和睦,这个可别弄拧了。
问:《楞严经》上说不让结婚。
晓:《楞严经》上提到了阿难、文殊、二十五圣等,根本没有提到你……你贵姓?
问:邓。
晓:《楞严经》上根本没有提到你邓某人,你怎么说《楞严经》上不让你结婚。我倒是知道佛教中有教人夫妻之间怎样相处,主仆之间怎样相处,君臣之间怎样相处等。
问:我想到庙里去住几天,适应一下出家生活,可庙里只让住三天,这能否通融。
晓:当然能,你去与当家师商量商量。
问:庙里让住三天,这三天有什么说是吗?
晓:具体说是呢,也有,但我一时还真说不出来,不过下去可以找找资料。
问:我倒认为这规矩没道理。
晓:这是习惯,习惯没道理可讲!大家学外语,经常会有这种情况,有些句子明明不合语法,是病句,但还照样说。老师就解释说,这是英语的习惯用法。你也没办法。“万事具备,只欠东风”,谁能说不是病句?但我们照样说。
问:你有没有想过这事儿?
晓:老实说,我还真没有。
问:我倒在庙里呆过一段时间,也有很多不好的事发生。
晓:出家人也是人啊。刚才那一位小同志的问题,大概也有这原因,有些不如法的事儿不想让在家人知道。在家人总在红尘中打滚,猛然到庙里一看,会感到庙里太好了,但在庙里呆几天后,你就看清了真相,为了使你们对庙里有一个好印象,所以不准在庙里超过三天。
问:让看清真相又有啥关系?
晓:出家人慈悲,他爱护你才不让你看那些不好的。
问:法师你在前边儿说,佛度五种人——初果乃至四果罗汉,辟支佛,初地乃至等觉、妙觉菩萨,天道人,人道人,那么,地狱、饿鬼等众生怎么办?
晓:天道人、人道人中就包括整个六道。以天、人来代表六道,可不是地狱、饿鬼等道不度。
问:那么,人家既然已经成罗汉了,你还把人家往哪儿度?
晓:假如我刚晓本是菩萨根机,菩萨根机本是可以证得最圆满的佛果的,可是我现在却证得了罗汉果,这就是我走了弯路,我还自认为证得罗汉果已经究竟了,那么这时候,佛来度我这个“傻”罗汉到佛地去。辟支佛也是这道理,本来我可以证得佛果的,可我现在证了辟支佛果,吃了大亏还不知道,还在这儿洋洋得意,得少为足,这时候佛来度我这个可怜的辟支佛。这儿说的不是本来就是声闻种姓的众生。
问:我去过一次九华山,门票实在太贵了,作为佛教圣地,不收门票不行吗?
晓:不行!门票一定得收。为什么呢?在我们的心目中,九华山是佛教圣地,在党政官员的心目中也承认九华山是佛教圣地,比如李瑞环,他到九华山也说九华山是佛教圣地。但是,只承认又有什么用?在正式的文件中,都写作“九华山风景区”,这就是人家给九华山的定位。国家既然给它的定位是“风景区”,风景区就是旅游的,不卖门票怎么行呢?卖门票才是天经地义的,不卖反而成问题。当然,我的意思不是说卖门票好,卖门票这件事是合法但不合理的。
问:不合理的法算什么法?
晓:法是人定的,它代表统治阶级的利益。况且人千差万别,谁的理算理?焦国标有篇文章,叫《谁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》,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错,但到底谁的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呢?这还是个问题!合法但不合理,被统治阶级的理往往不算理,只有统治阶级的理才算,而统治阶级的理就不以“理”的面目出现,却以法的面目出现,它带有强制性。怎么办呢?慢慢争取。前几年四大佛教名山的老和尚们,在全国政协会上提过这问题,但没抓住要害,只是说不该卖门票,说佛教徒心理上难以接受,这理由不行。你心理上难以接受 ,那只能说明你心理素质差。
有些和尚也太笨了。比如天台寺,它要修殿堂,在庙门口立了一块儿石头简介,上边儿写的就是,“天台寺位于著名的九华山风景区”,你是和尚,你写作“九华山佛教圣地”多好了,偏不。这算咋回事儿哩~~
我们老祖宗有句话,叫做“名不正则言不顺,言不顺则事不成”,要解决这门票问题,在目下来说,是正名,也就是说要把“九华山风景区”这个名字中的“风景区”仨字去掉。当在国家的正式文件中没有了“风景区”这仨字,在正式场合中只说“九华山佛教圣地”,那么就不能再卖门票了。问题就解决了。在目前大家还得买门票,这没话说。
问:我叔叔出过家,他说在佛学院里学的都是无用的东西,还不如老实念佛,有没有道理?
晓:无庸讳言,佛学院有不如人意的地方,但说佛学院一无是处也有欠公允。这里我就不说大道理了。你只告诉你叔叔,在佛学院所学的东西,就象当兵的整日里练的齐步走、一二一一样,打起仗来的话,谁给你齐步走?但当兵的都明白,齐步走、一二一,这是基本素质,军人若连这基本素质都不具备,成什么军人?出家人若连佛教基本知识都不知道,成什么出家人!没有一个当兵的会傻兮兮地问整日练齐步走有什么用。也没有见一个学生问学算术、学物理有什么用。前十来年有读书无用的论调,现在已经没有了。艺多不压身,学什么都不会没用,说没用的人,他自己最没用。
问:我修本愿法门,你对此到底有何旗帜鲜明的看法?不要含糊。
晓:本来净土宗是信愿行三位一体的,而本愿法门过于强调信,信者得往生。我不知道这与基督教的信者升天堂,不信下地狱有何区别。你愿修你就修,但你的教理确实有问题。
问:祖师言,若真修道人,不见他人过。你一会儿说这位大德的思想有缺陷,一会儿说那位老和尚的说法不完备,这样怕是你自己不对吧。
晓:不见他人过,何用要忏摩。“若真修道人,不见他人过”是《六祖坛经》中的话,《坛经》的思想当然是完备的(《坛经》的思想也有人不赞同),但你只拿其中的“若真修道人,不见他人过”这两句出来,断章取义,怕不行。要紧的是倒是对别人的过失取什么样的态度,我们不能够拿别人的过失恶意地宣扬,那么本来是他一个人的过失,现在变成了你的过失,你就是用别人的过失来惩罚自己,这是痴心所。应该如《菩提道》中的“把别人的过失做为策励自己的动力,警惕自己别再犯这样的过失。”(《菩提道》原话是“善人是我师,恶人是我资”)
还有,你把理想与现实搞混淆了,“不见他人过”是理想境界,可不是目前现实。舍利弗是大阿罗汉,当然是修行人吧,但他发起嗔恨来也吓人。
问:你们九华山佛学院今年是不是还打七。
晓:应该打吧,几乎每年都有一次打七,不过有时是禅七,有时是念佛七。
问:打七到底有什么用。
晓:目的是破第七末那识。
问:这个你说过的,我知道。我是问为什么非要打七。
晓:比如说我们把每年二月设成文明礼貌月,其实并不是每年二月份才让我们讲文明礼貌,而是平时就应该讲文明礼貌,只是在二月份再刻意强调一下。比如说我们有教师节,其实并不是在教师节那一天才让我们想起教师、善待教师,而是平时就得关心教师、尊重教师,到教师节的那一天呢,再刻意强调一下而已。打七也是,平时我们就得时刻注意,尽其所能为破除第七末那识而“奋斗”,而到打七时也只不过是刻意强调一下而已。
再者,说穿了,搞文明礼貌月,是因为我们国民的素质不行,已经到了一定得刻意强调不可;设教师节也是,因为全社会已经把教师的地位搞得太低了,教师们实在是已经斯文扫地了,于是,才刻意设一个教师节,强调一下要关心教师。假如说社会从来就没有歧视教师,尊重教师,那也就根本不必要设这教师节来强调教师的地位。
同样,我们平时就应该时刻留意破除第七识,但我们这些佛教徒已经忘本了,都随顺第七识去执着,于是打七,强调一下让我们知道我们的正确方向是破第七识而不是随顺第七识。假如说我们佛教徒都时刻不忘我们的本意是该破第七识,那也根本没有打七的必要。
所以,为什么要打七呢,就是提醒我们佛教徒,不要忘本。
另外,至于说,禅七要求克期取证,念佛七要怎么怎么,这是别义,我说的是通义。
问:怎样修行?
晓:修行就是修改行为。净空法师说是修正,我说修改。为什么呢?只要你没有见道,就不能说哪种行为是正,所有的行为都不是正的,所以我说修改而不说修正。一般地,我对学僧们说时,修行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。比如我平时爱吃甜的,这时非给你酸的吃,修改;平时总睡回笼觉儿,这时非逼着你起来,修改;平时你随意地走路,打七时非逼着你走路象僵尸,一步步踩住节拍,几百个人同时出左脚出右脚,修改;平时念佛是普陀腔,现在非让你用天宁寺腔,修改……
问:是不是说天宁寺腔比普陀山腔好呢?
晓:根本不是,二者各有千秋。现在只是让你修改行为。九华山佛学院是哪一年,我记不清了,大敬法师来教过一次佛七规矩,大敬法师是净空老和尚的弟子,他教时是连喝带骂,让大家在念“南无阿弥陀佛”圣号时,在念“南”字时统统地都出左脚,念“无”字时都出右脚,上身还不准动。你想,人走路时,当迈左脚,身体必然微微向右斜一点儿,这样才能保持重心呀~~可这不让上身动,怎么办呢?人只能学僵尸了。还有合掌时,让一律手掌这么样放(有动作)。手与胳膊是连在一起的,这样放呢,胳膊就特别别扭,三五分钟手腕儿就疼,而他说这样好看。当时,我们不好说什么,因为是我们学院请人家过来教的。其实他的说法就不爱见人(见读平声,方言,使人们都不喜欢),他若说“就是为了修改行为”,人们还能理解,他说这样好看就不对。萝卜白菜,各有所爱,你以为这样好看,我认为那样才好看。
问:这样自己给自己找别扭,人活着多没劲儿。人活在世上已经有许多的不自在了,何苦还要再加上一些不自在。
晓:其实我们的目的是让人自在、如意,那是理想,为了将来的自在,所以现在就要不自在。况且,我们现在整日里也是不自在,再加上一些儿不自在,无数加无 数,还是无数。
问:这不是外道吗?现在把苦受完了,将来就不受苦了。
晓:不,这不是外道,因为外道只止于此,而我们还要超越此。
回头说。我们现在修行时的所为,其实就是摸着石头过河。
问:你刚才说,科学探索、哲学等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,它们又有什么区别?
晓:科学也是追求真理,但他的真理是建立在假设上,也就是先提出一个假说、猜想什么的。比如板块移动说,然后用各种方法来检验这个假说,若合于这个假说了,就把这假说当作真理。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实验现象不合于这个假说时,真理就遭到了挑战。比如爱因斯坦时,就因为有几个试验与牛顿经典及麦克斯韦理论不合,想尽办法也解释不了,洛伦兹等老一辈科学家们呢,因为他们对牛顿经典深有感情,就是想办法修补经典物理。而爱因斯坦呢,是个年轻人,血气方刚的,他干脆抛弃了经典物理,另走蹊径,创立相对论,于是作为真理的经典力学就被突破了。这是科学的缺陷——没有稳定性。再过上多少年,说不定又有什么人突破爱因斯坦的理论时,作为真理的相对论就又被突破……
佛教呢,也摸着石头过河,大家有没有在大江大河上走过?在晚上,荒无人烟的地方,猛然间你看见前边有一星儿灯光,有了灯光就有希望,但灯光距我们有多远呢?很远很远。我们把灯光比作佛地彼岸,我们现在就在凡夫此岸往佛地赶,因为太远了,虽然有一星儿灯光,但我们目前脚下仍然是黑洞洞的。我们这时候仍然是摸着石头过河。我们现在还是凡夫,一会儿呢,能看见前边儿的灯光,一会儿看不见了,这种情况在大江大河上晚间都有,为什么?因为江河不是直线的,是弯曲的。什么时间这种情况才能改变?在江河上呢,是当我们与灯的距离近到一定程度时。说修行呢?就是到见道时,也就是彻悟后,也就是达到理一心不乱……
那么我们现在呢,修行就是修改行为,必须给自己找过不去。
问:我们在修行时是不是就也有可能是正的时候?
晓:是的,是有正的时候。就象晚上在江河上飘流,有时候也是能够把方向调整得对准灯光的,但是,即使正了,你也得把它改过来。
问:这为什么呢?把正的改歪岂不要了命?这我实在不懂。
晓:只要没见道,你正也不行。在江河上飘流,近了,江河没有弯儿了,你直直地向灯而去,是能到灯跟前的。若只是方向对了,这时看见灯了,但江河还有弯儿,你若非要向灯直直而去,那只有把你的船碰翻,船一翻你就淹死了!修行也是,你别看你方向对了,看见灯了,但你当下的境界不足以支持你直直地沿着这方向而行,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福德资粮不够,你就一会儿能看见灯,一会儿看不见灯。大家也有可能看过《达摩祖师》带子,达摩在还未出家时,二十七祖问他时,他的智光就是忽明忽暗。因为他是祖师,他或者是福德不够,或者是智德不够,这不一定。而我们呢,一般来说最要紧的是福德不够。
所以,我们在修行时,有时候也会出些小境界,当然,我这儿说的是正确的境界,不说着魔的境界。境界出现就相当于在江河上飘流时看见了灯光,一定不能执着,执着就相当于在江河还有弯儿时,你却直直把船往灯光开去,你只有死路一条。
故尔,必须随时“修改”。这样才是修行。
经典中的东西,那是理想境界而不是现实。比如刚才说的“若真修道人,不见他人过”,这是理想,而不是当下就如此。
问:那么修行中出现境界好不好?
晓:不好!
问:不出现境界呢?
晓:不好!
问:究竟什么才好。
晓:不见道永远没有好的。
问:那怎么办?
晓:左右为难。
问:行中道呢?
晓:能行中道,那一定是见道了。你是凡夫,现在根本行不来中道。说行中道是妄语。
问:修行时最应该注意的是什么?
晓:还拿刚才的例子来说,暗夜里顺江漂流,最应该注意的就是——当你看见灯时就认为找到了方向,因而死死执着不知变通,修行就是最怕偶尔智光显现,也就是出现些小境界不知舍弃。
问:你为什么不把你的观点写成文章。
晓:我为什么要写文章?常说“智者不言”。有人把“言”解释做说话,我倒觉得解释为写文章好一些。话还是要说的。有人问什么样的问题,就给解说什么问题,这样有的放矢。大智能者哪有写文章的~~耶酥,没写过吧,但他的言行照样传了下来;我们的释迦老子,一个字儿也没写过,可也留下了那么多的经典;孔子,也没有象模象样地写过一篇文章。我记得有一次谁问我,孔子的代表作是什么?我还真发了懵。说是《论语》吧,那不是孔子写的,它是门人记录孔子言行的书,只能说代表了孔子的思想而不能说是他的代表作。至于《春秋》、《诗经》什么的,他只是整理;老子倒是写了五千言,然而那是尹喜逼着他写的。西方的苏格拉底,也是公认的圣人,也是没有写过文章的……现在人呢?第一等的,也不怎么专门动手写。比如演培法师,他的《谛观集》,几十册,其实是他只动嘴,别人记录下来后,他过一下目,增删几个标点而已。次一等的人才埋头著书。
问:你是写不来吧?
晓:做一个人,若连篇文章也写不出来,那确实是太笨了。你只要有论点,佛教是个百货店,什么样的论据都可以找得到,你只要化些精力,哪怕你要论证刚晓是条狗,论据也能找到。所以,最重要的是,你得有自己的思想论点。当然,高明的人只要有思想论点,不一定非要通过写文章的形式把它表达出来。现在太多的倒是,根本没有自己的思想,却能写出一篇又一篇的文章。你看看现在充斥各种佛教杂志的,纯是不疼不痒、可有可无的文章。若这文章只是做为打补丁——补白,倒还罢了,可却是正儿八经地占着版面。这种情况呢,是我们办杂志的人的悲哀,也是整个佛教的悲哀,没有人能写出象模象样的、能拿得出手的文章。最悲哀的是一些“名人”,他们不爱惜自己的名誉,要么一篇文章投好多家。比如有一个×××,是唐××老先生的儿子,他写了一篇《论阿赖耶识的伟大意义》,竟然把全国各地的佛教杂志、报刊投了一个遍儿,几乎全部佛教杂志都登了这篇文章,我们《甘露》好在是季刊,周期长,发现了这件事儿,才避免了再发。我记得在北京开佛教期刊会时——那个会是《佛教文化》与《法音》联合办的——何云先生发言时,只说了一句话,“我只问大家一下,我们的作者在哪里?我们的读者在哪里?我们的编者在哪里?”这是真的现实问题呀!还有一些和尚,发表不少文章,其实他们字都不识几个,那是枪手给写的,一篇又一篇,一本又一本,你何苦来哉?有人写诗,不会写却要强写,那写的根本就不是诗!
问:不是诗是什么?
晓:是跟形势的顺口溜。他们不爱惜名声。他们写诗,可以说既是对诗歌艺术的亵渎,也是对自己的糟蹋。
问:西方极乐世界的不退转位等于此地的几地?
晓:西方极乐世界的阿鞞跋致,与几地根本没有关系,也可能还是凡夫,也可能是地上乃至等觉菩萨,这都有可能。
问:净空法师说过是八地以上。
晓:那根本不一码事儿,西方极乐净土比其它净土殊胜的地方就在于凡夫也可以往生,一往生就是阿鞞跋致。西方的 佛国佛土,不但有常寂光土、实报庄严土、方便有余土,还有凡圣同居土,那就说明了有可能生到那儿还是凡夫。弥陀经上说那儿还有无数的阿罗汉。那儿有九品莲花,还有的人生到那儿的边地疑城,这当然绝对不可能是八地以上菩萨。净空法师是弘扬净土宗,他当然只挑好的说,生到西方的有八地菩萨是不错的,但不能说都是八地以上,假如说一往生就是八地菩萨,那八地菩萨也太不值钱了。不过我没有听到过老法师的这段论述,是什么带子上说的,你告诉我,我记下来。若真如你转述的,那就是真的有漏洞。
问:凡夫咋能是阿鞞跋致?
晓:阿鞞跋致只是不退转。退转这事儿,需 具四缘才成立——亲因缘、等无间缘、增上缘,还有一个是什么呢?看起来不服老不行,真是年纪大了,老记不住。想往上进也得具备四缘——亲因缘、等无间缘、增上缘,还有一个。亲因缘是自己为求上进而发起的精进的心念;等无间缘是前后念的相续,是这精进心念的前念;增上缘是阿弥陀佛愿力及所现的一切,如莲花池、鸟、树之类的;另一缘不记得,就算了。四缘具备,当然上进!而退转时,亲因缘——自己懈怠的心念;等无间缘——此懈怠心念的前念,前后念的相续;增上缘呢?没有。四缘不具备,怎么退转?既不退转当然就是阿鞞跋致了。
问:往生极乐世界的不退转与八地菩萨的不退转有何不同?
晓:登八地的不退转位菩萨,他是因为退转四缘中的亲因缘不具备,有增上缘而没有亲因缘,所以不退转。往生极乐世界则是退转四缘中的增上缘不具备,有亲因缘而没有增上缘,所以不退。
问:我家的孩子实在不听话,怎么办?
晓:问问题你捡值得问的问,这孩子的事儿既不值得问,而且说实话我也回答不了。在这方面你们是内行,我是外行。你没办法,我更没办法。
问:在杀人的同时又救了人,这因果帐怎么算?
晓:做两笔帐来算就对了。比如我杀老虎救了某人甲,到什么时候老虎找我算帐,这是恶缘。而某甲感谢我,这是善缘。
问:五百商人出海的故事你知道吧?
晓:在佛经中五百商人出海的故事挺多的,你问哪个?
问:商主杀了起坏心的人那个。
晓:知道,这是《慧上菩萨问大善权经》中的故事(经文在《大正藏》第十二卷),在经的下卷上有这个故事。这故事怎么了?
问:杀人却生天。
晓:生天是因为他救了其它的四百九十九个商人,而不是因为他杀了一个人,这个别弄错。
问:你给讲讲这个故事吧。
晓:在定光佛时,曾有五百商人一同出海去采宝。其中有一个人,比如我们叫他某甲吧,这某甲呢,起了坏心,他想害了其它的商人,然后自己独霸财宝。其时,阎浮提有个大导师叫做大哀。海神知道某甲起了坏心,就用神通力告诉了大哀导师,海神说,“这些商人都曾发过大菩提心,假如说某甲真的杀了他们,其罪可是无量无边,请导师你想个办法,能够既不伤害这些商人,又不要使起了坏心的某甲恶业成就”。这个大哀导师想了七日七夜,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。他想,“假如说我告诉那些商人,说某甲要害他们,那么商人一定要杀了某甲,杀人一定得恶报。若我一个人杀了某甲,我一个人得恶报。与其商人们都得恶报,不如我一个人得恶报。”于是,大哀导师“(以权方便)害一贼命”,杀了某甲。而其报应呢,大哀导师“命终之后生第十二光音天”。大哀导师是释迦牟尼的前生。故事就这么简单。
问:里边没说恶报呀~~
晓:我记得曾给说过,都知道我刚晓既长有脚,又长有手,我这里呢,说了手而没有说脚,没说是没说,但我长有脚,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。故事中说了善报,说是生到了第十二光音天,而没有说恶报。即使没有说恶报,恶报也一定有,这里只是没说而已。写文章的都懂,假如说一件事儿与整篇文章的内容无关,哪怕它再精彩,也得舍去。
我劝大家看原经,不要只听听我讲这个故事就停步不前了,这样得少为足可不行。经典原文在讲这段故事时,中间有这么一句话,是大哀导师的原话,“设我独杀亦当受罪”。这是很要紧的话。
问:假如说现在有一个杀人狂,他要来把我们这些人统统杀死,该怎么办?
晓:给你三十棒!你凭空弄这些毫无意义的假设干什么~~
问:管他有无意义,我只是假设,你说怎么办?
晓:你怎么办呢?
问:杀了他行不行?
晓:在商人的故事中,大哀导师是想了七天七夜,实在没有更恰当的方法才杀了他的。你既然能杀了他,我想你做到临危不乱该不难,你组织一下大家,一齐动手,把这杀人狂绑起来,是不是更好一些呢?在商人故事中,海神的话该是处理这样的事儿的原则,“既不使商人受到伤害,又不使某甲的恶业成立。”假如说你杀了他,那还要警察干什么?你杀了他,你就不是你了,你是侠客。
问:你也是俗人一个。
晓:作个俗人倒没关系,千万别成为废人就行了。
问:为什么是侠客?
晓:你看武侠小说中,侠客都是只顾自己“快意恩仇”,其实是黑帮,眼中根本没有官府。
问:故事中说那些商人都曾发过菩提心。大哀导师却说,若我告诉了商人们,某甲要害他们,那么商人们就会杀了某甲。既发了菩提心,怎么会杀某甲呢?
晓:商人们虽发了菩提心,但还是凡夫,凡夫若一愤怒,当然会杀人了。只要没登地,都是会的。到八地才不退转。刚才我说过,舍利弗也有嗔恨心。舍利弗是大阿罗汉呀~~若单从个人修为上说,阿罗汉是究竟的,比菩萨要高(若从发心度众生方面来说,阿罗汉不如菩萨),舍利弗还有嗔恨心,何况凡夫商人了。
问:六祖的故事中,一个和尚说是风动,一个和尚说是幡动,惠能说是心动,这实在难理解。
晓:本来呢,说风动也好,幡动也好,也都没有错,应该说是风也动、幡也动、心也动。风动的同时幡就动很好理解,而心动稍微难点儿。当幡向东时,你的心同时也向东,幡向西时,你的心同时也向西。详细解释很麻烦。什么风呀、幡呀的,连同三千大千世界,都是阿赖耶识“外变器界做依报”之业用。风动幡动的本质当然是心动了。
问:难道心不动,幡就真的不动了吗?
晓:确实。
问:那么,现在北京天安门广场的五星红旗动了没有?当我的心在想今天中午吃什么饭时,心根本与天安门广场的五星红旗无关,难道旗就不动了?不可能吧?
晓:好。一方面来说,天安门广场的红旗也是你的心识(阿赖耶)“外变器界做依报”(之业用),或者说是你的心识的相分,所以,它永远于你的心不可分离。你现在在想午饭,只是心力偏向于午饭而已,这时红旗那方面的心力太小了,你几乎觉察不到……
问:觉察不到怎么知道有?
晓:不要抢话。一千年前的人从来没有觉察到万有引力,但它照样存在。存在不存在与觉察到觉察不到没有关系。就象有人说信则有,不信则无一样,其实信则有,不信也照样有。有没有与信不信没有关系。
另一方面,佛教在承认自相续的同时从来没有否认过他相续。你的心识这时候没在红旗上,但天安门广场周围的人的心在红旗上,国旗守护班的战士的心识在红旗上,所以红旗照样在动。
问:有的法师们可是说,不管外界动不动,你的心只要不动,就于你没有关系。
晓:这说法在我这儿坚决否定!外境动你的心一定动,因为外境是你的心识(阿赖耶)外变器界做依报之业用,外境与心识根本就是一回事儿,可他们却把它分开了。
另外,禅宗呢,它的公案就象一个调皮的学生的作业,有题目,有答案,却没有解题步骤、证明过程。中间的这推理过程一省略,跳跃性太大,别说外行人,即使层次稍微差一点儿就不明白了。
另外,你们是学生,若学哲学可能会知道,有一个经验论者巴克莱,他有一句话:“存在就是被感知”。这个你若琢磨透了,你可能好理解惠能的心动。
问:宣化上人说,假如女人重婚,那么死了以后,会被两个男人争,阎王爷就把女人用无情锯锯开分给两个男人。反之,男人重婚也是这样。到底对不对?
晓:宣化上人他不讲道理。他说一个观点,别人若不赞同,问他是谁告诉的,他就说自己说的。其实呢,人家是问他的观点的渊源、出处、依据。他回答说,“你怎么不问问释迦牟尼,他说的话是听谁说的~~若什么事儿都得听别人的,还要我自己干吗?”
其实呢,佛教有个规矩:假如说你与外人辩论,只用正比量就行了,但若你是在佛教内部辩论,则必须既有正比量,又有圣教量。宣化上人的说法就缺少圣教量支持。常说“有理走遍天涯”,你这样关起门来称老大,那不行。宣化上人圆寂后,万佛城就风光不再了,这也与宣化上人的风格有关。
问:好象你说过,三量是现量、比量、非量。
晓:《八识规矩颂》上是那么说的。但一般不这么说,而说圣教(言)量、正比量、真现量。
问:这三量是什么东西?
晓:圣教量呢,就是佛陀的言教,是释迦牟尼亲证圆满佛位后,从清净法界等流出来的,是佛陀“依真而假立”的。正比量就是正确的逻辑推理。真现量则是佛陀亲证的境界。
问:作为一个出家人,你却对佛教这么多意见,这令人很难理解,到底怎么回事儿?你是不是对佛教很反感?
晓:我对佛教充满了深情,我太爱佛教了,以致于爱之深恨之切,就像是父母打孩子一样,那不是不爱。 问:这样的爱真让人受不了。
晓:所以我还在学习,学习究竟怎样才能把佛教说得更圆满。
问:你总说坏现象人家就对你有看法了。
晓:汪汪叫的狗不咬人。我出家这么多年了,眼看着变坏的,都是平常满口修行的,平时最讲修持的。连一个例外的也没有。有跑西藏求法的,有修苦行的,有连出门也要搭五衣的等。
我也不怕别人误解、骂,真正的出家人不需要乞求别人理解。别看我嘴臭,总骂人,整日吊儿郎当,我目下还不是一个坏出家人!
问:我是一直修念佛法门,这几年我连寺院也不敢去,因为净空法师说让一门深入,我到寺院里呢,人家念楞严咒什么的,我该怎么办?是念还是不念?
晓:这就是你的不对了。我也不赞称跑寺院,但是假如你有机会到寺院里去了,就得随众。有这么一个故事:
穆罕默德对信徒们说,我明天为大家表演移山倒海,你们都来看。第二天真的来了许多人,穆罕默德对着大山高喊——大山,你过来!大山一动不动。穆罕默德又喊道——大山,你过来!大山照样不动。穆罕默德又喊第三遍——大山,你过来!大山还是不动。于是,穆罕默德说——大山既然不过来,那么只有我过去了。
这个故事就是告诉我们,既然无力改变环境,只有改变我们自己。你总不能让人家寺院不念传统的早晚功课吧~~那么,就只有让自己随人家念楞严咒了。你念楞严咒的功德并不比念佛小,这个你放心,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的。
问:念佛才是第一功德。
晓:是法平等,无有高下。念佛是第一,念楞严咒也是第一,甚至参禅也是第一,修观同样是第一……大乘第一,小乘还是第一。佛法中没有第二。念佛的并不妨害参禅的,参禅的也不否定修观的……也就是《唯识二十论》上讲的,刚才我也说到了,自相续并不妨害他相续,并不否定他相续。
你念佛一门深入很好,你去念了一次楞严咒,并不妨害。其实一门深入,是以一个法门为主而已,并不是不让大家弄别的,而是要有主次。净土宗也是有三福的,难道你念佛就不能孝养父母了~~这都是错误的观念。
另外,关于一门深入,我还想补充一下,前边儿已有人问过一门深入了,我也说了一下,但还得再说。
按一般来理解,都把一门深入理解成对某一件事儿狠下功夫,也就是把“门”理解成了法门。比如念佛法门。一天、二天、十天,一个月、两个月、十个月,一年、两年、十年……这么念下去,总认为,若用这么久的工夫来做一件事儿,那一定会有成就。最开始我也是这么理解的。现在我觉得这么理解太狭窄了。把一门深入的门不应该理解成(念佛)法门,而应该理解成以念佛为主要行持方法的净土宗。我在前边儿也是这么说的,把一切所为都回向极乐世界,这其实也算一门深入。我这么说,其实是把门由一般人理解的法门扩展成了宗派,则念佛法门就被扩成了净土宗。若在整个社会背景中来说,甚至可以把门理解成佛教,你就说我一生研究佛教!也就是拓宽维度空间。
今天我就该走了,那么我想把真心话说出来。一般来说,我不对居士们说佛法,因为居士们不明事理的多,大都是迷信。我也不对和尚们谈佛法,因为和尚们多是把出家做为一种职业,一种谋生的手段。所以我也一般不到庙里讲,当然,人家也不让我讲。我今天是在这儿讲,可既然有佛教徒来捧场,这是给我面子,我不能给脸不要脸,我深表感谢。但这么一来,确实是给我增加了许多的顾虑,有些话我就不能十分讲。现在我要走了,就说说,你们即使背后骂我,我也听不见了。你们理解的一门深入确实是有问题的,你们这样理解一门深入,就象庸医开药店。人参大家都知道,确实是一味好药,我头疼你给吃人参,我上火你给吃人参,我害癌症你给吃人参……别说我只有一条小命,就是我有一百条小命也都得统统丢在你的手里不可。胡万林治病就是一把芒硝,哪怕柯云路把他吹成神医,也掩盖不了死人的事实。这样的一门深入,本质上是以一法代万法。以一法代万法,只有死路一条!
问:那么,念佛能不能成佛?
晓:比如我要去九华山(喻成佛),你问我怎么去,我说坐飞机(念佛),其实呢,当下我并不能坐飞机,因为我现在还在楼上,我现在第一步是走到楼下,然后坐出租车去机场(走路、坐车喻其它法门),这时我才能坐飞机。但坐飞机并不能到达我的目的地,坐飞机到南京后,我还得坐船到池州,再坐客车到九华山(坐船、坐客车喻其它法门)。在这一路,我要换好几种交通工具(喻好多种法门),但是坐飞机的路段最长,所以我说坐飞机(念佛),一定得注意,千万不能说一个法门就够了。到什么时候,该怎么做就怎么做,该用什么法门就用什么法门,这叫法随法行。就象农夫种田,到该翻田的时候就翻田,到该播种的时候就播种,到该浇水的时候就浇水……你只要这么干,到时候自然庄稼就成熟了,你不想让它成熟也不行。你问的问题就象问翻田能否使庄稼成熟一样彪。
问:净空法师为什么这么说?他怎么老骗人呢?
晓:本来佛法就是对治烦恼的,老法师让你只修念佛法门,而且只让你念阿弥陀佛一佛,说阿弥陀佛圣号含摄一切,那是因为你太贪了,不是净空法师骗你。
问:我已经念了八年佛了~~
晓:你另外还做什么吗?
问:除了念佛就不干什么了。
晓:那么,你与家人、同事等相处得怎么样呢?
问:不甚好。他们不管我,我也不管他们。
晓:可怜哟。《阿弥陀经》上就说了,“不可以少善根、福德、因缘”。《观经》上也说到,“欲生彼国者,当修三福”,说这三福是三世诸佛净业正因。《无量寿经》中说,“发菩提心,修诸功德,植诸德本,至心回向,欢喜信行,修菩萨行。”其它的该做还得做。你现在有没有往生呢?
问:我还活得蹦蹦儿哩。
晓:往生是活着往生哩!并不一定非死不可。你现在问一下净空法师,老法师还健在,你们都误会老法师。老法师被人诽谤,都是你们这些居士搞的,自称是照老法师的教导而行,其实完全违背老法师的言教。你们根本没明白净空法师的用心。
当然,整个佛教界都是这样。狮子身上虫,自食狮身肉。佛教的衰败,都是佛教徒自己弄拧了佛陀的言教。
问:我只发菩提心,但不想往生极乐世界,行不行?
晓:弘一大师关于这个问题有一句话,叫做“志虽洪大,力不堪任”。所以说不行。
问:为啥经典中处处是矛盾?
晓:这不是经典的问题,问题出在哪儿呢?出在你的思维维度上。比如一辆车从东往西,一辆车从南往北,那么按我们一般的想法,一定要在中间碰头,相互顶牛,可实际上这两辆车顺顺利利地通过,为什么呢?因为中间是立交桥。认为撞车的人,就是思维维度有问题,他是两维,平面的,当把思维维度扩展到三维时,就成了立体的,怎么能够撞车呢?根本不会!经典中有时说有,有时说无,这本来就不是同一个维度上的事儿,它怎么能够出矛盾顶牛呢?空宗二谛是从凡夫的维度来讲的,唯识三性是从圣者的维度来讲的,怎么能出矛盾?只能说我们愚痴。
问:刚出家时一般都很精进,但不久就懈怠了,为什么这精进不能长久保持?
晓:这是因为刚出家时的精进是建立在自己的见地上的精进,学佛就是要无我的,要彻底抛弃自己的见解,换上佛法的见地。只要你是住在自己见地上,不管修什么法门,那都是在沙滩上盖楼房,永远不能成功。
问:究竟什么是真?
晓:只有一种途径来认识,只有一种结果,这才是真,若有两种结果,那就不是真实。
问:我们能不能找到真?
晓:在相对的世界里永远找不到真——绝对真理。
问:那还修什么行呢?!
晓:修行求真是你内心不安的需要,的要求。
问:释迦牟尼是不是求得了真呢?
晓:是的。
问:他并不比我们特殊,为什么他能呢?
晓:他能你也能。
问:怎样证真?
晓:修呀~~
问:这不是转圈儿吗?
晓:真实本来就在那儿,怎样才能发现它呢?就是得不断地拓展你的思维维度,因为现在所有的困难都是你认识上的困惑而已。
问:释迦牟尼所证得的真究竟什么样儿?
晓:假的。能亲证的统统都是假的。共相真理是有的,但他是假安立的,是不可亲证的。
问:……
问:佛教界也有许多不平等,怎么办?
晓:不怎么办!这很正常。因为世界本来就不平等!在不平等的世界里永远别指望找到平等。
问:我们常说一句话,叫“菩萨照远不照近”,看看现实中,确实是这样,这怎么回事儿?
晓:你若离寺庙太近的话,就看不见和尚的优点,只看他的缺点,自然生不起恭敬心,你轻慢和尚,那么你就获了罪业,有罪业自然要受报,受报了你还不知道悔过,把责任推给菩萨。距离太近就没了美感,水太清了就没有鱼了。而远方的人呢,他偶尔来一趟寺庙,又只让住三天,他还没看见和尚的缺点,就不会轻慢和尚,自然就没有恶报。这没有恶报其实是自己的事儿,然而信徒们一般会神神叨叨地认为是菩萨赐福给他。这就有了菩萨照远不照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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