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经翻译家鸠摩罗什传奇：罗什吞针

读者诸君如有看过金庸的武侠小说《天龙八部》，一定会认识当中一个角色——虚竹和尚。虚竹和尚性格木讷老实，待人坦诚，却误打误撞被逼接受深厚内功，成为了逍遥派掌门；其后遭人陷害，幸得天山童姥挺身相救，天山童姥竟施计逼虚竹喝酒吃肉，先破荤戒，最后还被逼与西夏公主交合，破了色戒。

有人说，金庸的虚竹和尚这个角色，灵感其实来自东晋时期的佛教高僧鸠摩罗什。鸠摩罗什是佛教历史上一位极其传奇的人物，他曾被逼二度娶妻，生儿育女，其生平事迹备受争议。要知道，出家僧人必须遵守严格的戒律，娶妻生子可是头等大忌。然而，佛教传入中土，鸠摩罗什功不可没。他是中国汉传佛教四大佛经翻译家之一，先后译出《般若经》、《金刚经》、《妙法莲华经》、《大智度论》、《维摩诘所说经》、《中论》 、《十二门论》等数十部经文。他的翻译既能准确地把握住原文的意旨，又能将汉语的美感发挥到极致，美国耶鲁大学历史学教授韩森（Valerie Hansen）将他誉为「把梵文佛经译成通顺易懂的汉语的第一人，极大促进佛教在中国的传播」，开创了汉传佛教的全新面貌。

 

鸠摩罗什诞生于344年，那是东晋十六国后秦时期。他生于龟兹（今新疆库车），祖籍天竺（今印度），自幼被誉为天才神童，六岁便随母出家为僧，因天性聪颖，博闻强记，很快就能贯通大小乘佛法，二十岁便成为了鼎鼎大名的高僧，备受尊重，天竺各国不同国王陆续以上宾之礼延聘他登座说法，从此鸠摩罗什更是声名大噪，扬名西域诸国。

 

前秦时代建元十五年（379年），中土僧人从龟兹游学归来，称述西域佛教的盛况，便提到了年轻的鸠摩罗什。高僧道安获知此人消息，遂多次奏请前秦君主苻坚把鸠摩罗什迎接来华，礼之奉之。三年后，苻坚派大将吕光率七万大兵出西域讨伐龟兹，并嘱咐吕光在攻下龟兹后必须速送鸠摩罗什入关。其后，龟兹战败，鸠摩罗什真的被吕光俘虏来到了中国，但当时兵荒马乱，原来前秦政权已崩溃解体，苻坚已被杀害，于是吕光便自立为王，建立后凉国。

 

吕光为一介武夫，不知鸠摩罗什的价值何在，竟对这位年轻俊美的高僧加以侮辱，不恭不敬，最后更逼他破戒，以戏弄佛教徒出家的生活习惯。鸠摩罗什不从，吕光便把他灌得酩酊大醉，与一女关于一室，二人遂成婚姻。这是鸠摩罗什第一次被逼娶妻的由来。

鸠摩罗什二度被逼娶妻，他竟吞针以服众

后秦国君姚兴深知鸠摩罗什的价值，对他十分尊重，亲迎鸠摩罗什入长安（今西安），以国师之礼加以厚待，让他居于逍遥园组织大规模的译经事业。其后，姚兴认为鸠摩罗什才学超群，怎能没有子嗣传承法种，于是便赐予鸠摩罗什十名宫女，并把他接出僧团，单独安排华丽的住处，与一众宫女共赋同居，强迫他娶妻生子，传宗接代。

 

此事引起佛界哗然，僧团中人交头接耳，闲言蜚语，议论纷纷。鸠摩罗什究竟是高僧还是淫僧？此事闹得沸沸腾腾。大家都知道出家人必须严守清规戒律，净身修行，六根清净，如果亲近女色，不守戒律，那是难以修成正果的。如今德高望重的一代宗师都能破戒娶妻，小和尚更不在话下，僧团中人开始怀疑鸠摩罗什的操守，更有弟子不再在乎佛门规矩了。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，有些僧人羡慕鸠摩罗什的艳福，妻妾成群，便想有样学样，做个风流快活的和尚，一边出家为僧，一边入世为夫，将出家生活和在家生活兼收并蓄，一举两得。

 

鸠摩罗什得知歪风蔓延，不敢疏忽大意，于是便召集僧众所有弟子来到面前，决定现身说法。他首先拿出一碗银针，摆在自己面前，只见银针十分锋利，闪闪生光。众人不明所以，疑惑之际，鸠摩罗什便对弟子说：「不是每个僧人都有资格娶妻蓄室的。你们若能跟我一样，能把这些银针吞入腹中，那么我就同意你们娶妻生子。否则，你们绝不能学我的样子。」

说罢，鸠摩罗什便把银针一根一根的放入口中，像吃饭一样不紧不慢地把整碗都吃进肚子里去。对于鸠摩罗什拥有如此神通之力，在场僧众无不瞪大眼睛，啧啧称奇。最后，他们都被鸠摩罗什折服，认为他是得到佛祖认可的传人。鸠摩罗什吞针以示正法，从此，无人敢再对他作出批评，而是更好地修行，坚定地持戒修身，也不再幻想要亲近女色了。

 

鸠摩罗什被逼娶妻生子，无奈地接受秦王为他安排的一切，正如前文所说，行为虽同常人，精神却超越俗事，譬如莲花，虽生于臭泥之中，却能出污泥而不染。鸠摩罗什情愿让自己的戒行受损，牺牲个人得失，忍辱负重，目的是为了顾全大局，为了让佛法能顺利地在中国弘扬，那是一种牺牲小我、成就大我的精神。

大家不知道的是，鸠摩罗什无奈之下同意了此门婚事，是因为他心底有着宏大的誓愿，要让佛法传播中土，让众生受益，他要让译经之事延续下去，因为只要皇上稍有不悦，一声令下，所有译事便会停顿，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便会前功尽废。

鸠摩罗什对僧团解释道：我被逼无奈，娶妻蓄室，行为虽同常人，精神却超越俗事。譬如莲花，虽生于臭泥之中，却能出污泥而不染。
 

在后秦国十二年间，鸠摩罗什共译经三十五部二百九十四卷，成为后世流传最广的佛教经典。

 

说回鸠摩罗什的译经事业。他天性聪颖，来到中土后很快便掌握了汉语，而且十分精通，所以在翻译上自然能够顺畅而圆融通达地传述经文义理。他一生共译经三十五部，合计二百九十四卷，成为后世流传最广的佛教经典。星云大师在其文集〈中国•译经圣手鸠摩罗什〉一文中提到：

 

「罗什羁留凉州十七年，熟稔中土民情、语言，加上他原本博学多闻，文学造诣深厚，因此译文流畅，结构缜密，开辟中国译经史上的新纪元。西域本音如有译不正确者，则以天竺语订正；汉译如有错误，则另以恰当的语言加以厘定；不能意译的术语，则大半采取音译。所谓『胡音失者，正之以天竺；秦言谬者，定之以字义；不可变者，即而为之』。罗什的译经事业，开展了中国佛教文化的新境界。」

 

我们今天经常诵读的《金刚经》，当中如「一切有为法，如梦幻泡影；如露亦如电，应作如是观」的名言警句，便是出自鸠摩罗什的手笔。鸠摩罗什的其他译经，诸如《般若经》、《法华经》、《大智度论》、《维摩经》、《中论》等，在华文世界流传得如此普遍，鸠摩罗什的优美译文应当是其中的关键因素。

 

西元413年，69岁的鸠摩罗什感知大限已临，便对僧团说：假如我所传的经典没有错误，在我焚身之后，就让这个舌头不要烧坏，不要烂掉！不久，鸠摩罗什圆寂，火灭身碎后，惟有舌头完好无损，化成舍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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